中學生：請別再說為我好

世紀‧Drug Problem﹕中學生：請別再說為我好
驗毒計劃的前世今生

《明報》，2009年9月25日





【明報專訊】我是一個中學生，我的學校在長沙灣而不是在大埔，但我的學校卻成了今次驗毒計劃的先鋒，它的第一炮就落在我的學校！九月開學的第二天，一回到學校便看見電視台的採訪車，記者在拍攝開學典禮的過程，又採訪校長，學校當然藉著這機會營造出「喜氣洋洋」的氣氛——在典禮上播放一些令人覺得「在這學校讀書真愉快」的片段。在早會上，校長向我們宣佈學校參加了驗毒計劃（註一）。根據校長的說法，「學校絕對沒有吸毒個案」，而主動參加驗毒計劃則是「為學生好」、「提升學生的awareness」！

為學生好為名 無理規條為實

提升我們的awareness？學校一直都把「為學生好」掛在口邊，要學生建立良好品德、以基督為先，倒不如說「為學生好」都只不過是規律和懲罰。例如，我們學校就有全港首創、我們稱之為「廁所紙」的Temporary Leave Permission Record Book。學生去廁所前一定要在廁所紙寫上日期和時間，再加上老師簽名核准，才能上廁所去。如果沒帶廁所紙，會有兩個結果，一是「急到爆」都要忍到轉堂才能去廁所；如果真的忍不住，要上廁所，沒問題，送你warning 一個（兩個warnings 變一個缺點）。有一次，有同學不適要嘔吐，第一時間不是衝往廁所，而是拿著廁所紙給老師簽名批准！

體育課也夠荒謬。老師規定學生要在三分鐘內換好運動服，否則也送你一個warning；跑完九分鐘耐力跑，想洗個臉小休一下亦不可；若沒帶運動服，女同學就要穿著裙子坐在地上，又或罰站一整課55分鐘，兼站著做閱讀報告。即使在自修堂，都有三個「警察」來監察我們。這三個警察都只不過是在學校打份工的teaching assistant（TA）。三人的大好青春，每天只是維持學校的「班房秩序」，每天由朝到晚在自修堂和留堂班與我們一同浪擲歲月，何其浪費。

有些人認為要達到教育理念，「胡蘿蔔加大棒」軟硬兼施無可厚非。但在我們學校，胡蘿蔔欠奉，大棒倒是多得很。我校的教育理想，就是透過他們手上的大棒，去達到他們心目中的「全人教育」。

發展你名聲 剝奪我尊嚴

如果我仍然存有一絲希望，相信知識能啟蒙我的話，則學校理應是學生自主發展的空間；但我眼前看見和感受到的，並不是發展，而是剝奪。學校成立了五年都沒有學生會（註二），學校舉辦的學會和課外活動都是由老師統籌和組織的，同學極其量只是被動的參與者。有同學作為社長，學到的只是看條文辦事，連製作一個啦啦球也要跟足大會的樣式，一式一樣。至於舉辦其他社際活動，都只有「中央」定好的「餐單」，哪有同學的「創意」。在如此理想與現實的斷裂下，學校是在讓學生發展自主、組織、判斷和獨立處事能力嗎？

在學校眼中，發展學生潛能，除了好的學業成績外，就是訓練學生得獎。學校以學生在校外得獎為榮，認為這樣就能發展學生的潛能；於是在早會上校長經常會頒發一些校外的個人獎項，彷彿是為了表揚學生在校外得獎的成績。以我的同學為例，她常在台上領獎，老師卻鮮有稱讚；當她在校際比賽輸掉時，卻受到老師的責罵和奚落。學校關心的是學生的個人發展，還是獎項的得失，以及獎項代表的「校譽」？

好心一早放開我

去年（七月二十四日）我校還發生了電台事件。由於不少學生因成績差而被開除，其中一個同學的家長打電話到電台投訴，校長回應指學生因留班兩次，兼學習態度欠佳，「希望學生不要蹉跎歲月」。但是校長受到傳媒、教育局長和家長的壓力，取消開除部分同學學籍的決定。直資教育美其名是為學生，學校與家長的關係不過是服務提供者及服務消費者，我們的處境根本無關痛癢。只要我們家長一出家長信，學生犯了甚麼校規，學校亦往往「法外開恩」！這是甚麼教育？還是只是一場買賣？

今次的驗毒計劃，難道不是與廁所紙、大棒式的校規、掛羊頭賣狗肉的「學生」課外活動、校外的獎項、電台事件同出一轍嗎？為學生？還是只是再一次奪去學生的自主權？環繞著我們的是老師還是警察，我已無法分辨了。以大棒式的校規和懲罰、以標籤和分類去「教育」出他們心目中的「好學生」，最好每個學生都在他們面前垂低頭不作聲，這就是他們心目中的「好學生」。至於今次學校成為驗毒計劃的先鋒，都只是為了學校的名聲、校長的功績、家長的歡心，再一次，踐踏學生的尊嚴。

註一： 我校的驗毒計劃跟大埔參與驗毒計劃的學校有些不同。由於我校是自願參與驗毒計劃，故此校方需要每年繳付十萬元給私人實驗室為學生驗尿。校長認為：「驗毒計劃不可以再等，否則會有更多學生淪為吸毒者。」

註二： 今年學校將會設立學生會，但統籌和組織都由老師一手包辦。

[文／春 香港土生土長的名校中七生 編輯：楊晴]


思考問題


學生指控學校「發展你名聲 剝奪我尊嚴」，你認為是否合理？